顾小侯爷带着人在长街里七拐八拐，终于在一家有些年头的饭馆里坐了下来，上来的饭菜清脆爽口，有一种独特的风味，饶是皇帝陛下这般挑嘴的人，也在顾小侯爷的陪同下用了不少吃食。

“要去看蹴鞠吗？”走出饭馆，顾允白提议道。

宫里偶尔也举办过蹴鞠，皇帝陛下虽不爱动，但在场外看一看还是可以的，便点了点头。

于是，两人同乘一骑，去到了郊外一处占地颇大的空地上，那里已是聚了不少人，都是与顾小侯爷意气相投的朋友，说得直白些，也是一群游手好闲精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。

众人见来了一位面生且极为俊俏的小公子，按理好奇过后是要调侃一番的，但这位小公子着实让人下不去口，况且还有顾小侯爷在旁边眼珠子一般护着他，大家也就歇了这个心思。

“诶，这是哪家的小公子？”其中一人见扶襄在场外的长凳上坐着，便拉着顾允白小声问道。

顾允白正在把外袍下摆塞入腰带，闻言头也不抬回道，“淮阳侯府的，少打听。”

“怎么从来没见过呢？”

“你也就见这一次了。”

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欠打呢？

一干人等热过身分为两拨后，便开始了激烈的角逐。

宫里举办的蹴鞠比赛多是一板一眼地进行，与扶襄现在看到的大相径庭，并且他们还压了不菲的赌金，这群人野路子很多，也没有什么顾忌，纯粹的是为了娱乐，为了发泄那些多余的精力。

场外还放了一张长条桌，茶水点心一应俱全，一名小厮就站在那里随时伺候着，听他们的意思是这还是从茶楼里借过来的人，他们出门那是恨不得一个人要多潇洒有多潇洒，有人跟着总感觉施展不开。

扶襄坐在那里手捧一盏茶，对他们的生活不予置评，有父辈在前方打拚，年少时能够轻松肆意也没什么不好。

他望向场中意气风发的顾允白，在不是很强烈的光线下，他整个人似乎会发光，虽说年岁不大，但一举一动间风采卓绝，少年仿佛初春雨后的笋尖，蓬勃且生命力旺盛。扶襄不禁被他所感染，唇角也微微翘起来，眼中尽是他跑动的高挑身影。

等到比赛结束，已是申时三刻，赢的一方兴高采烈分了那笔赌金，输的人则冷哼一声，不屑一顾地走到桌边端起茶大口喝掉。

“今晚用这笔银子带你去好玩的地方怎么样？”顾允白接过扶襄递来的茶水，向他眨了眨眼。

“你顾小侯爷还缺这点银子吗？”扶襄淡淡地瞥他一眼反问道。

“不缺是不缺，”顾允白把茶碗放到桌上，抬起两隻手在他脸上用力揉了揉，“但本侯可是为了你，沈襄襄。”

“放是”扶襄瞪圆了一双眼，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含混不清，也抬起手揪住他的衣袖。

白嫩的脸皮上都有些红了，顾允白才依依不舍松开手，又用指腹轻轻刮了几下，突然他眼睛一弯笑出了声，按着他的肩笑道，“抱歉，把你的脸弄脏了，我给你擦擦。”

他又低下头凑到他面前，抬手在脸颊的灰印子上抹了抹，好像更脏了？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，顿时脸上是一片歉然，赶紧放下手不敢再动了。

皇帝陛下的目光中倒没有谴责，一直乖乖地站在原地，他也看不到自己如今是何模样，应该没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吧？

顾允白手忙脚乱地到处找帕子，最后还是扶襄从袖里子抽出一条，他又沾上茶水，小心地在他脸上轻轻擦拭。

“没事。”皇帝陛下很少计较这些小事，况且他还是顾允白，便轻声安慰道。

顾允白俯身蹭了蹭他的额头，脸上有些可疑的红，怎么这么可爱，想偷回府去！

最后，皇帝陛下竟然真和他回了南阳侯府。

两人从大门一路畅通无阻进了他的院落，一下午的活动顾允白里衣都有些湿了，便去专门开辟的汤池里沐浴，扶襄则坐在正厅里喝茶歇息，手边还摆了好几本打发时间的话本，下人更是得了令，这位小公子要去哪里便带他去，不可怠慢。

“小侯爷回来了？”南阳侯听下人汇报小儿子回来了，便追到他的院子里打算进行日常敲打。

“是，侯爷，小侯爷还带了一位朋友，正在厅里坐着。”

扶襄听到院子里的对话，正在翻书页的手不由顿了顿。

听到顾小侯爷还带了朋友，南阳侯就一阵头疼，瞬间也没了继续进去的欲望，况且他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进行说教，于是转个身直接离开了。

皇帝陛下都做好一会儿见到人该说什么的准备了，孰料人又走了，他抿一口茶，继续专注于手中的话本。

顾小侯爷从汤池出来已经酉时，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，玄色的衣裳衬得他身形笔直挺拔，眉目尤为俊朗，脸上还带着玩世不恭的笑。

“饿不饿？吃些点心再出去。”

“刚才吃了。你刚沐浴完，不要急着出去。”

“嗯嗯。”顾允白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，听话地在他身边坐下来。

“看的什么？南厢记？怎么看这种？”

“不是你拿给我的吗？”

“啧，我还没看过，给我讲讲。”

又过了一炷香时间，顾小侯爷带着人走出南阳侯府，直奔京城最大的销金窟。

扶襄看着面前堪称富丽堂皇的风月场大门，不禁脚步一顿，再看一眼头顶的一池莲音招牌，他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这里？这不是皇叔开的吗？

而顾允白望着他怀疑的眼神点了点头，他是一定要带襄襄见见世面，免得以后被人一哄便骗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