铃──铃──铃──

组织里，公关人员接起电话，大概听了几句，便拘谨地回应：「请稍待片刻。」

奇点大楼八十六楼总裁办公室，古典乐低缓流动，大门猛然被手下推开，格莱斯特淡淡地将气派扶手椅转过来。

「总领，派去暗杀小孩那案子失败了，执行者也没有消息… …」

格莱斯特平静地望了员工一眼：「客户付多少金额，送回去双倍。问问他们原本想给谁报仇，丧葬费用我们全额承担。」

「好的，总领。」公关人员一鞠躬，立刻飞奔出去，回到电话线上转达。

豪华座椅转向窗外。

「看来组织内部不是铁板一块啊 …」格莱斯特喃喃自语。

张惟忻可是全身义体化的杀手，一般杀手只是肉体凡胎，打得过的机率不大。即便对方是仿生人，也没法和训练有素的杀手匹敌，除非是自己的员工拿到了什么高科技武器用其击杀。

在知道张惟忻弱点的情况下，又拥有极高强度的身体素质，就算不是顶尖，反应力起码也要和她不相上下。

张惟忻有多少本事，格莱斯特可是一清二楚，毕竟是自己一手打造的。

◆

春季黑得早，那天夕阳余晖很快就洒完了，年幼的张维忻从超商买了微波食品，提着袋子正要拐进巷口，差几步路就到家。

砰！

突然被卡车撞飞，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，摔落地面。周围的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，她躺在血泊中，几近粉身碎骨。

附近的行人纷纷尖叫着四散而逃。

其中一名路人掏出手机，被格莱斯特轻轻摁住屏幕，说道：「我刚才报过警，也叫上救护车了。」

「太好了！」路人又嘟哝了几句佛号才离开，口中还在帮女孩祈祷。

救护车马上就到了，医护人员把年幼的张惟忻扛上担架，格莱斯特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：「神明都救不了你。」

这些医护人员不属于政府，救护车也是伪装的，是格莱斯特和赵骏辉博士合资的科研团队。

赵博士是个正正当当的科学家，格莱斯特就不一样了。年纪虽轻，在心狠手辣方面可不比老狐狸逊色，在黑白两道都入了股。

他就没想过合作，只想拿成果。

格莱斯特打了一笔钱给刚才的卡车司机，转头再拨电话对赵骏辉说出人命了，速来。

赵博士赶到的时候有点风中凌乱，看样子出门得很急。

「什么情况？」

「一个娃给车撞了，只剩一口气。」

赵骏辉赶忙戴上手套走进实验室，对着桌面上血肉模糊的躯体问：「听得到吗？」

没有回音。

手术室裏，气氛异常凝重。

张惟忻已经失去五感，仅剩下意识，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流逝殆尽。

「只剩下大脑，其他部分救不回来了。」博士命令道：「把001拿出来。」

助手愣是不敢动作：「可… …可是001不是要用来给国科会交报告的吗？」

「报告重要还是人命重要？」赵骏辉回眸怒视一眼。

格莱斯特按下遥控，一个冬眠舱从墙里缓缓推移出来，装着尚未启动的仿生人。

助手们一一摘除管线，把仿生躯体放在血肉模糊的张维忻身旁，按下激活键，机械心臟扑通扑通开始跳动，准备接受生命。

团队人员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和图像，小心翼翼取出女孩的大脑，置入仿生头腔，无数细小的神经接口开始向外延展，连接到相应位置。

兹──

微弱的电流通过血管。

「她动了！」一名助手指向屏幕上的数据波动惊呼道。接着，他们调整着各种参数，从肌肉张力到神经反应速度。

仿生躯体的指尖轻轻颤抖，团队每个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
「辛苦了，大家都回去休息吧。」赵博士脱下手套：「等她几小时后醒来… …」

话音未落，格莱斯特整了整衣领：「这个交给我，我留下。」

团队人员陆陆续续离开科研中心，只余赵骏辉收尾。

格莱斯特倒了两杯酒，一杯放在博士手边，漫声问道：「如果你有个孩子，会让他干你现在的活吗？」

「那得看他兴趣，喜欢什么领域就从事什么职业去。」

「我说的是──你会让他当政府的走狗吗？」

赵骏辉一顿，随后应道：「给谁做事不都一样吗？在私人企业办事也是血汗劳工。」

「怎么能一样呢？政府官员都是为了自己，和财阀勾结的，贩卖武器的，没有哪个政客是为了完成百姓的理想。私人品牌就不一样了，和客户是各取所需。你付得了，我就给得起。」

实验室里诡谲的空气稀薄得厉害，赵俊辉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，格莱斯特气定神閒接着往下说：「市场明显有大量需求啊… …从小到大，谁没几个想杀的人，不过不想触法，没能动手罢了。如果今天花点钱就可以实现愿望呢？」

「你想做什么？」

「我啊，想成立一个杀手组织，你来入股。一毛钱都不用出，只要做几次今天这样的手术就可以了。」

赵骏辉没敢转头，他怕现在的眼神暴露了自己。

「七三分，有意见吗？」

博士颤抖着笑了笑：「你都安排好了，还问我做什么？」

格莱斯特握住他的手：「合作愉快。」

杀手组织早就成立了，只是需要科学技术让组织发展更上一层楼。

深夜，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落。

赵博士知道技术如果落入格莱斯特手中，后果将不堪设想。接连几天他没日没夜地转移数据，恨不得直接把实验室搬空。

这时，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。

她是杀手组织中的一员，代号k，任务是渗透进这个实验室，夺取关于仿生人技术的所有资料。

「这可不行。身为博士怎么能不做研究了呢？」

「格莱斯特派你来的？」赵俊辉问。

「嗯… …」少女若有所思：「这人我也认识，他好像还问你一句什么来着… …」

「不是他派你来的，难道是… …是… …」赵骏辉不敢说出政府俩字，怕说出来得到的答案会让自己无法承受。

「啊，我想起来那句是什么了。」她抿嘴一笑：「他问你把徒弟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吗？」

「别动他，有本事衝着我来。」

「只是清扫他家而已，没碰那小鬼。」

「你说什么？他家怎么了！」

少女吹了声口哨：「别转移话题，博士。交出数据。」

「你不知道这些资料外流会对社会造成什么影响，我真不能给。」

「那我自取吧。」少女说完，拿出光谱干扰仪就要启动科研中心的母体。兆骏辉咬着牙，眼里迸出血光，在红色按钮上重重一拍！

碰碰碰碰碰。

各个廊道同时发生爆炸，整幢建筑淹没在火光之中。

赵博士心满意足地笑了：「资料不能给，命可以给你。」

少女嘆了口气，三下五除二往外跑，得在坍塌之前离开。

到了门口时，听见里边有动静，她伫足数十秒，正要回头。身体转过一半时，手机突然响起，她便扬长而去了。

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