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对于她的身份而言,有必要采取某些安全措施,比如筛查她周围的人物,这是她和她爸之间心照不宣的共同认识。她之所以能够接受这种保护,是因为应如晦从没有真的干涉过什么。这是他第一次插手进来展示他的存在感。早在乔挽青生硬的对她撂狠话时应羡便怀疑是他从中做梗,但事后应如晦没有什么表态。今晚她的猜测被证实,也不算意外之外,应羡只是很想知道为什么,又觉得或许她还没准备好面对应如晦的答案。
“人家都找我告状了,你真好意思吓唬小孩。“应羡说:“给你个解释的机会。”
“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。”应如晦不以为意,应羡一拳打在弹簧上,反弹回来的力道让她没控制住自己,一路口不择言了下去,“控制狂。”她说:“以后我交男朋友你也要一个个上门劝退他们吗?”
“控制欲强是安全感匮乏的表现。”应如晦扯她头发,“我说过,和什么样的人交往是你的自由,但他不行。”
应如晦看着她,那双含笑的,危机四伏的眼睛,看得她声音低了下去。
“为什么?”
应如晦没有正面迎上,只说:“小蛮很喜欢他?”
“喜欢他什么?”
应羡比个打住的手势,又不是和闺蜜的下午茶,正常人会想和亲爹讨论这种话题?“这种事我和卢思缈聊就好,不麻烦你关心,我们专注个人情感生活不要互相打扰。”
“是么,我看贺兰偷偷跟人打小报告,不是跟你汇报?那他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。”
贺兰是猪吧,应羡被他蠢到了,还藤校生,这点事都办不好,亏她逢年过节发出去那么些红包。
她的确敲打过贺助理,叫他盯着点应如晦的男女关系,如果只她爸对她了如指掌也太不公平。而且她有单亲独生女焦虑症(她自行确诊的),她爸外面有女人了,什么后妈什么弟弟妹妹等等问题纷至沓来,牵一发动全身,这是个现实的问题,她为自己的权益而战,十分正当,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狭隘心思。
“那不一样,你的私生活,不只是你的,我的意思是,跟我很有关系。万一你突然带个女人回来让我叫妈妈,我总要有心理准备。”
她说的像真的一样,可见这异想天开的确折磨过她。
“小蛮真会给自己打算。”应如晦噙着笑,话锋逼人,“谁给你委屈受了?就算真有人了,你不乐意,跟爸爸说一声就好了,我会不听你的么。”
这话一半中听,一半讨厌。应羡抠字眼,“真有人了”,四个字,但愿不是在给她打预防针。“我有那么自私吗?你有中意的人就好好对人家啊,老房子着次火也不容易,我理解,尊重,祝福。”
应如晦轻轻笑了一声,为她的揣着糊涂装糊涂,即使一切都像水中的石头一样清楚,应羡依然在岸边视而不见的踌躇,但没关系,应如晦不介意当根萝卜把她从岸上吊下来。
“小蛮好大方。”应如晦转头,深深地看她:“但我很自私。”
“赶跑那个男生让你不高兴的话,我可以赔你一个。”
应如晦牵起她的手贴在他的额头,沿着那片优越的高地向下,经过眉骨,鼻梁,停在他的唇上,说话时的气流擦着她的手:“如果你只喜欢他的脸,这里应该有更好的。”
他看着应羡严阵以待的样子,知道她在用全部力量克制着自己不跳下去,他觉得她还撑得住,尽管下面要说的话,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冷酷。
应如晦拨拨她的刘海,好看清楚她,“告诉爸爸,他亲你的时候,小蛮在想什么?”
那铺垫好的九十九步都走完了,话已至此,在推应如晦下水和投河之间,应羡选了个死的更彻底的法子。
她深深地吸气,迎着应如晦投下的目光看他和他瞳孔中的自己,像第一次打猎时瞄准鹿的眼睛。那一次她射偏了,但这次不会,她狡黠的猎物和他犹疑的猎手,穿过对话的森林,然后终于相遇了,他们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。应羡扯着他的领子叫他向她低头,她闭着眼,朝那两片嘴唇的位置撞过去,感受到的柔软,让她明白她们之间形成了亲吻的事实。她和爸爸,嘴唇干燥的相贴,半点旖旎也无,但这就是她被那张肖似眼前之人的面孔亲吻时所想的。
现在她知道和应如晦亲吻是什么味道了,咸的,分开后她才发现自己流了一点泪,远处的钟响了,其实她并不需要它来提醒她一切都完蛋了。他把被抽空力气的她摁在怀里,拇指刮过她柔热的面颊,她便像即将崩断的弦一样细细的发颤,他该心疼她的,他的孩子,但他一点也不。带着释放过残忍的快意,应如晦亲吻她的发顶,嘘,不要哭,他说,小蛮,不要哭,你想做什么都可以。